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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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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花

翌日, 覃桉照常從萬岐懷中醒來,對於萬岐非要上榻這件事,覃桉已經習以為常。

在昨夜閑聊後,覃桉已經想好措辭開始趕人, 萬岐這次連借口也不尋了, 直接抱著她進了屋, 將人擠在床榻裏側。

許是白日太勞累, 她也沒心思再去爭理,除了半夜有時會迷糊的感到燥熱, 感到不安,但在摸到身旁的人時,那種不安又會漸漸消散,像是安撫劑。

覃桉迷糊的哼了兩聲,萬岐習慣性吻在她的額上, 起身便去買了早膳。

用完早膳後, 萬岐就和江澈處理些事務,覃桉便跟著阿莎去了聖山祭壇, 花山節要籌備的東西很多,其中祭祀舞便是覃桉要做的。

聖山祭壇比覃桉昔日所見的覃家祭壇要大的多。阿莎帶著她走了一圈, 熟悉地形,便同她入了落花坊, 一進去,便聽到女子們的嬉笑聲。

姑娘們在見到阿莎時, 恭敬的道了聲聖女, 便拉著覃桉往落花坊深處走。

堂內落紗垂掛, 隨風帶了股胭脂味。

覃桉在被梳妝打扮時便註意到這裏的姑娘有些奇怪,她們手指冰涼, 在換衣時卻愛往她身間蹭,時不時摸下脖頸,就連攆個袖邊手指都要滑她的胳膊。

阿莎在一旁瞥見她的神色,便捂著嘴咯咯笑道:“她們是養在藍楹山的精怪,我猜你也發覺了,藍楹所蘊含的靈力比九黎更甚,所以那只靈狐才得以化形。她們喜歡你的味道,就愛往你身間蹭。”

話音剛落,其中一姑娘鈴蘭探頭往她鎖骨間蹭了蹭,鈴蘭生的可愛,那雙靈動的咕嚕嚕轉了轉,攆著帕子,眉頭微蹙。“嘶,奇怪的氣味。”

一聽這麽說,其他姑娘也爭先恐後往上蹭,海棠脫下她的外衣,露出一截玉肩,其他姑娘們驚呼一聲,歪著腦袋盯著她的左側鎖骨下方。

鈴蘭的指尖朝那點了一下,一縷紫色的氣瞬間灼燒她的手指。

鈴蘭疼的哇哇亂叫,伸手就讓阿莎吹吹,幫她愈合。

眾姑娘見了,大驚失色,嘩的退出老遠。

“我天,是紫霧林的氣,離遠些。”

“姑娘,你被蛇咬了!快快快,聖女快給她吹吹。”

“最討厭紫霧林的藍楹樹都是毒蛇。”

海棠湊過去,凝神看了一會,目光落下落在被衣物遮擋的胸口,一時不明所以。

“你這裏的毒氣更甚。”

覃桉見她們大呼小叫,也低頭看了眼,就見左側白皙的鎖骨處,莫名浮現幾道紅色印記。

覃桉腦子嗡的一聲斷線,瞬間想到昨晚感到燥熱,難不成昨夜萬岐趁她入睡,偷親她,還親出印記來了?!

覃桉二話不說,直接攬著衣物獨自去換。

她站在衣鏡前,來來回回給自己看了一遍,除了左側鎖骨的紅印,其他幸好沒找出一處。

她摸了摸自己被金鈴鎖住靈脈的胸口,看了好幾遍也沒看出紅印,但海棠卻說這裏氣味更甚。

精怪對這些東西很是敏感,覃桉調動靈炁,半晌也沒發覺那裏有什麽怪異之處。

過了會,阿莎便推門進來,幫她梳發飾。

覃桉看她的模樣,想到昨日她與天樊大大出手,此時便順口問道:“聖女修為了得,吹口氣便能幫助精怪愈合傷口,也不知是聖女與天樊相比,誰更甚一籌。”

阿莎知道她話中有話,垂下眼眸盯著鏡中那張與她母親相像的面容。

“誰更甚一籌我不知,但別和他走太近,天樊在棲遲給你下過咒,此咒逆天而為,會偷取他人功德替換到自己身上。不過放心,他給你的護心和修覆靈脈的法印是真的,對你無礙。”

不知為何,聽到這話時,覃桉的脊梁像是被電了般,汗毛聳立。她做什麽阿莎好似都很清楚。

“所以,是你切了我的右手。”

阿莎揪了下她t的頭發,彎腰生氣道:“覃桉,這麽粗暴的法子怎麽會是我做的。”

說著,她掏出一個盒夾,遞到她面前。

“那妖文的方子我看了,這是藍楹山特有的草藥,要護周身經絡制藥,待花山節後繁蕪會開地下城,你帶人去那買,多半能尋到。

還有,別拿那種奇怪的眼神看我,怎麽跟萬岐一般,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。我對你好不帶任何目的性,若真要尋個理由,那.....你的母親是我阿姐,我對她的後人有所照顧,這理由你聽的可安心?”

覃桉怔怔的收了盒夾,腦中卻在想阿莎所說的話語,她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,甚至對幼時的記憶都模糊不堪。

在印象中,覃四爺從未提過自己的母親,以至於覃桉有段時間認為自己被他撿來的,畢竟他對自己並不好。

阿莎見她神色有一瞬的失落,便繼續說著。

“覃弋是你的父親,這毋庸置疑。你的母親是上一代的聖女,後來她同你父親結識,離開萬山去了楚河,之後誕下了你。

但在她的死訊傳來時,已經是很多年後了,具體我也不知,若可以,記得替我問問你父親,她當年,是怎麽死的。”

說著,阿莎的摁住了她的頭顱,五指一點點幫她梳著發。

“畢竟,她可是聖女。實力不容小覷,讓她死可不容易。”

她的語氣帶著絲哀傷,幽幽的像在怨念,覃桉抿著唇,腦中下意識浮現那個夢境,夢中覃四爺掐住她的脖頸,將幼小的她摁倒在地,一遍遍詢問為何死的不是她。

覃桉起身,看著鏡中衣著華貴的自己,額間那抹水滴的掛墜隨著她的動作輕微晃動。

阿莎領著她去了主堂,姑娘們領著她手把手的教她祭祀舞,覃桉學了一下午,一時恨不得將披帛纏在自己胳膊上。

覃桉一停下來,鈴蘭就拽著她的披帛哀嚎,“不是姑娘,我看你武功高強,柔韌度也不差,韻律為何踩不對呢。”

海棠扶著她的肩,“這舞是獻給萬山子民的,不跳也罷。

大祭司祭祀之時,您需踩鼓獻舞,也就為的攬民心。姑娘要不換個法子,上去舞劍,覃家不是會趕屍嗎?彼時,您上去做法,呼風喚雨,一劍刺穿兇屍,不比獻舞更有說服力。”

覃桉聽著,就捏緊了那披帛,從小到大,覃桉無論符法還是劍術在覃家都是排的上名號的,在天榜上排名也不低,怎麽學個舞倒被難住了。

鈴蘭揉著自己透明的腳,歇息著,見覃桉還鼓搗那披帛,又麻利的站起來,教她學舞。

她教了三代的祭祀,烏英她那爛脾氣她都挺過去了,可覃桉這像是要殺人的手法,她還是頭次見。

這幾日覃桉就泡在落花坊,跟姑娘們學舞,走祭祀的流程,時不時采花,做糕點,再加上阿莎在此,可以指點她的術法,覃桉便不願走了。

一開始,覃桉還跟他回住處,但卻不許萬岐上榻,過了兩天,覃桉就不想回去了。

萬岐每日在晚間的落花坊門口等她,二人起初能聊半個時辰,後來就變成一刻鐘,之後連一刻鐘都沒待夠,覃桉就著急要走。

這幾日,萬岐本本分分,聽聞那群姑娘不喜紫霧林的氣味,他又染別的香再去抱她,現在連幾句也不同他說,竟然還不想歸家。

待到第六日,覃桉照常提著裙擺站在他面前。

這次萬岐沒有帶糕點,他站在月色下,墨發半紮,紺色暗紋衣袍在落花中飄動,銀飾搖晃發出清脆的聲響,他做足了準備,先開口道:“明日,我被江澈邀去天香齋見舊識,無法來接你。”

萬岐盯著她的表情,想捕捉一點失落的情緒,當覃桉皺眉時,他已經想好說,既然無法接你,那你就跟我一同去見舊友。

他剛欲開口,就聽覃桉脆生生的答了句。

“好。”

“........”

覃桉擰著眉想了想,最近阿莎在教她如何破術陣,畫術陣很廢精力,落花坊靈力充沛,滋養精怪,正好她不需回去。

“那個,萬岐,我今晚想待在這,阿莎教我術陣,這靈力充沛,地方大,適宜練習。”

萬岐看著她,眉頭忍不住蹙起。

不回來了是什麽意思,幾個姑娘還能把她拐走?

“她能教什麽東西,都是百年前的術陣,如今早已更新疊代,我會的更多,今晚我教你。”

覃桉踩了他一腳,“阿莎涉獵廣,修為高,還很清閑。還有,記得給我制玉牌,你答應我的。”

說著,她轉過身,背影在萬岐眼中變得格外疏離。

盡管覃桉沒說什麽,但萬岐還是忍不住伸手將人攬在懷中。

紫霧的氣息襲來,覃桉想到鈴蘭受傷的樣子,下意識要避開,直接一掌將人推了出去。

在沒有防備下,萬岐感受到那掌心的力道,僅僅幾日她進步的速度卻快的驚人。

萬岐眸色微沈,心中滿是不悅,她已經很久沒這般推開自己了,嘴中莫名其妙蹦出一句。

“宴會,季雲初也在。”

覃桉心中嘶了一聲,這話說的怪異。

這種特意提出的女性名字,在她的眼中莫名顯得礙眼,她好似意識到那是誰,但覃桉仍舊面色不顯,一副著急要回去的模樣:“我知曉了,去吧。”

話音剛落,人便匆匆的從萬岐的視野中消失,留他一人站在原地。

她知曉什麽,她根本什麽不知道,竟然也不問他,直接頭也不回的就走了。

萬岐面色陰沈的回到住處,屋中一片漆黑,他獨自坐在榻上。

過了半夜,他才有些困意,這便下意識去攬床的裏側,在摸了個空時,這種被壓抑的煩躁達到頂峰。

萬岐緩緩起身,墨發如綢緞披散,他摸索出一道覃桉所撰的傳音符,捏在掌心中,躊躇著是否要撕開,撕開是否會打擾到她歇息。

他坐了許久,捏著那道符,又躺回榻上。

萬岐的指尖來回磨蹭著紙邊,深邃的眼眸在月色中被浸透。

指腹一點點撕開那道符,像是在煎熬的期待什麽,揣著心思,小心翼翼的等待。



撕開符的剎那,萬岐咳了幾聲,抿著唇,特意清了清嗓音。

“覃。”一字剛出,瞬間被掐斷。

萬岐冷笑著,將符紙攥成團,一把給扔在地上。

她竟掐他傳音。

雙眸在夜中忽明忽暗,萬岐氣的牙癢,頓時睡意全無。

過了會,萬岐又將符紙撿起,展平放在一旁。

他想著,也許是睡迷糊擡手掐訣,無意間給掐斷了,她不是故意掐他的傳音。

半晌,黑夜中,萬岐剛閉上的眼睛又緩緩睜開。

她為何能睡的著,他不在她身邊,她就睡的這般好?

想著,萬岐索性又撕了張符,他一字未出,那邊直接掐斷。

萬岐似笑非笑的將符攥成一團。

她是故意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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